- 金錢
- 1126
- 威望
- 3479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8-27
- 主題
- 24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71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5 天前 |
---|
簽到天數: 2346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1126
- 威望
- 3479
- 主題
- 24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; G& f: j2 b6 h7 j9 u
! {! p" B1 ^# [+ R 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8 m) s) D$ Q* B% W
" i+ p/ ~; N- t$ O3 n! q 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
u! d9 ]6 u! F- X2 {% f/ t: v7 s! G( Q6 F% l! t; u0 @3 P5 ]
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0 R9 G" I5 i; C7 W( D
' j5 j. ?6 Z; X f, H, |
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3 x4 k2 K+ q$ f; z. h
; s+ L8 J4 H8 p# M0 | _3 @5 \) R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! @" J1 h8 |. I7 D" L$ s
8 ]1 q9 ?: t$ M$ m8 W8 l ` 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
; p4 r; a# C1 n% J& d5 |" @0 @9 J' _1 O) d& s$ l
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
( B1 v; b4 M ]8 u- [; {( q8 F e* U7 q
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: B& o' S0 L. o( Z2 ?5 m
- @/ l: v: @ v7 g% h6 y N0 X 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. y2 o- _! S7 \$ L
" j4 h; ?' O- G1 {( @: E3 m6 G: {
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
0 P, W2 Y1 ^% O9 A3 ~2 q4 n: z4 h1 ]+ E! y- q
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
; r- v+ ?% ?4 A7 n8 @0 c" i1 y! M A/ Q2 t
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
1 ?/ r1 r, |) L o0 }3 W# e' o* l6 M* u
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
5 q6 F6 C7 ~. \% s+ Y/ }) {7 B( S: f; Z* Q
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9 I% Z3 k+ Q$ l$ [
, x) q$ c; s/ ?5 @) [
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
. G ?* ~8 q3 ~9 _1 l
, x( q& H$ g' s( i4 y$ b9 | Z 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
8 e6 ~! ]2 Y& f) G0 O0 G# b# z" X5 ?) Y/ N7 B) N
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4 [# \7 t* [6 S2 p) `: K: S8 \* d! u+ b& D6 t, M
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$ Y1 J' V% `+ M# D* G1 ?
; ?9 r2 a; P2 F# @ 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
7 Z( q, C) e0 c4 ]4 p
5 N* }; O0 i5 A 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( Z: l! Y1 \( k' a: U6 `+ R6 y
7 x0 Q0 P6 D$ W6 q. A# f( o
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
; {; ?) v- x1 ~) B. V' K8 q
6 m" j' R% a( t2 h. e 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5 H, S3 A* Z$ O8 G- J, R3 y
5 }. l- I' s+ `# H* N: \, e) K1 M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
9 Y# e( m3 c2 ?; ~4 F2 t
0 o# F9 y2 X1 U* B 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
' `- ~, Z. [( P6 w: f% g* p) q/ r
6 w v' q T! X# H i8 t! h. m& {9 l 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, y& D: `6 q: [% i
, I1 t, T' D- y! B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
% r: r1 l5 O0 y4 N9 n9 W' p" H/ g8 x8 G$ x
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# d0 P1 i4 w# O0 ?1 p- F) Z
0 G" k% }+ ~: Y
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
4 Q, S R H$ u$ f4 I% v' T
' A$ C7 E2 E0 N: Q; ]( n4 }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+ p }! f) P! h2 o+ J/ s. Y @ ?+ k' {7 q% w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/ u8 H* u& l: v8 n
( E, r( w. V6 [& B. x p8 C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4 W; Q" g$ C+ ]( [; @- `
K; l9 v7 K1 h1 X- u# ~, B. p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* d; u( c8 Q. J. V) B% s: w0 s0 C, S- C
! v9 g7 R6 q0 z/ t: _9 n1 f8 S
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
. z$ o- w) W6 d5 p' }9 q7 p( f7 K" z3 |, r! x& P5 S [5 a
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
0 l0 x: \) h1 m* Q" u' d4 j9 S: M7 N
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% s; [( `3 W" g) y' F
9 L, Y s s7 u. l, r( i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
% n* F4 F3 f+ v& k; w1 z6 x- Q+ n6 F) E) c; ?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! x; E& y a) x2 z
: [! g r, g* l! a# Y: a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
2 o: D: z# L( Q2 d
4 e. T0 [# q$ X 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7 `4 |+ _# T8 h9 F3 E8 L, g" z
+ m0 ^. b7 H' u5 W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" N2 O7 F# |, E! ~: q) X
\- I( R# N3 q- k( [5 ?# U
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